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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呆 不呆
2020.09.28
今年71 歲的吳阿呆牧師,本名吳炎昆,台南新化1919 服務中心負責人。一個彷彿天生就要「與炎熱日頭比賽」的人,帶著台南仕紳貫有的謙恭柔和,娓娓道來人生中的第一個急難。這件事,不只改變了他的一生,也為後來改名為「阿呆」,埋下伏筆。
只差25 分鐘 我完全不能接受
炎昆,台南人,家中獨子。他從小聰明過人,過目不忘,深受留日的父母寵愛。雖然個性執著,但對父母十分孝順。
「我爸是大好人,內向又不多話,重度近視。他很疼我,記憶中他只打過我一次。那時我爸奉我媽之命,要抓我回去洗澡。我欺侮他近視,跑給他追。遠遠看他追過來,就急蹲下去,結果害他跌了一大跤。他賞了我一記耳光,我氣得躲在被窩裡不肯吃飯。半夜,爸爸很心疼,拿萬金油進到房裡來幫我擦,但我裝睡不理他。這雖然已經是60 多年前的事了,但每每想起,心裡就酸酸的。」
「我人生最大的遺憾,就是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面!」炎昆大學畢業後,進入部隊服役。一晚,人在岡山營區的炎昆接到家裡來電,說罹患肺癌的父親病危,要他立刻趕到高雄醫學院。「那時等我請完假離營,已過凌晨。我一出軍營,就拼命地往山下跑!」
炎昆一路從山頂跑到山下,向一家旅館借電話叫車,「你的腳都是血耶!」旅館員工驚訝地說。原來他跑太急,連釘鞋的釘子刺到雙腳流血,都沒有感覺。但等到計程車到了,趕到醫院,父親已經走了。
「就只差25 分鐘,我完全不能接受!」突如其來的打擊,讓炎昆愣住了,淚也流不出來。「我把他抱起來,坐上計程車回家。我幫他梳洗、剪指甲,然後就一直握著他的手。」把大體直接抱回家,對醫院來說不是小事。炎昆的媽媽一直向醫院道歉,直說衝擊太大,孩子崩潰了。
回想當時,炎昆說:「我的確崩潰了。爸爸走後,我吃不下、睡不著,感覺都活不下去了。」不久,他騎車出門。騎到一半,竟然昏倒,還差點撞上一個小孩。「後來我才知道,倒的地方剛好是憲兵營門口附近。有人立刻把我送到岡山空軍醫院,不然小命早就不保了。」炎昆說。
我要振作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
炎昆被送到醫院,一周後才醒。但醒來後,他好像當機了,腦中資料庫大亂。「醫生跟我要家裡電話,我給了軍中的。問親人的名字,我張冠李戴。1 個月後我出院了,但什麼都忘了!」炎昆說。
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2、3 年,記憶才慢慢恢復。「雖然爸爸不在了,但我還有媽媽要顧。所以我告訴自己要振作,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」孝順的炎昆調整步調,自我訓練,逼自己把記憶一塊塊拼回來。雖然身心受創,但他仍盡力完成父母的心願。26 歲結婚後出國深造,36 歲拿到電腦教育博士學位後,第二學期就當博士生的指導老師,也著手申請美國居留權。
「我們一家,媽媽、姊姊,後來都移民到美國了。我以為我這一生,可以在美國居留到終老。沒想到,上帝對我有更深的計畫。」炎昆說。
祢若改變不了我 就帶我走吧
到了美國的炎昆,和鋼琴家太太吳韻玲育有2 子,生活、工作看似穩定。只是,在外人看來光鮮亮麗的背後,卻有著不為外人道的挫折和懊惱。「那時我和太太常爭吵,我們都是留學生,意見都很強。言語處理不了的,就動手解決。兒子當然也受我們波及,生活其實很不快樂。」炎昆說。
衝突愈來愈激烈,直到一次差點把太太打到失明,家中的全武行才告一段落。「其實在這之前,我還曾兩次把太太的手指打斷。她是鋼琴家,這讓我很懊惱,但卻死性不改。」夫婦關係惡劣,迫使炎昆到洛杉磯教會尋求幫助。
進入教會後,有一次他又氣得想動手,但這次他終於先向上帝禱告了:「上帝啊,若祢改變不了我,那就把我帶走吧!我不想再過這樣虛偽的生活了。」就這樣,慢慢地,炎昆的脾氣變了。對太太和孩子的態度溫和了,家中的氣氛也變好了。
每逃一次 就發生一次腦震盪
此後,炎昆開始熱心傳福音,也感受到上帝似乎對他的人生,有一個新的計畫!「那時我在美國跟朋友的先生傳福音,但不管我怎麼說,他就是拒絕。我是博士,自認口才還不錯,但他卻一直拒絕。我很氣餒,就問上帝,這下怎麼辦?突然,我聽到一個聲音說:『阿呆!』」炎昆心想,「不會吧,阿呆?我是留美博士耶,祢要我成為阿呆?」炎昆無法接受,心想應該是聽錯了。
「但我心裡很清楚,上帝要我改名,因為我很驕傲。後來,我終於順服了下來。改名叫『阿呆』後,傳福音變容易了,跟人的距離也拉近了。」炎昆說。但要放下原本在美國優渥的生活,回家鄉當「阿呆牧師」,還是「不可能」!
「我極不情願,所以每次上帝感動我,我就逃一次。但每逃一次,就發生一次急難。沒人相信,但我真的發生過9 次腦震盪,所以我很了解急難家庭的急迫和需要。」笑稱不想再發生第10 次腦震盪的炎昆,終於成了「阿呆牧師」,回到田比人多的台南新化。
讓快死的人笑出來 快樂死
但40 歲,剛回到新化的第一年,在美國的母親就離世了。「這次也是在半夜接到電話,我依然沒見到最後一面。記得那晚,我拿起一直帶在身邊,爸媽送我的口琴,在窗前吹起詩歌,遙念母親。吹著吹著,突然,我感受到極大的安慰,好像上帝帶著媽媽來看我,叫我釋懷,不要悲傷。相信祂,祂會看顧一切,我不能回頭。」
不久,阿呆牧師在一望無垠的田間蓋起了近3百坪的鐵皮屋教會,成立「新化基督愛心之家」。他先從關心弱勢家庭的孩子做起,後來加入1919服務中心,成立陪讀班,照顧無數缺人陪伴的弱勢兒少,並積極投入社區服務,在鄰里間發放急難救助金與食物包。後來也到高雄長庚醫院,擔任安寧病房志工與宗教師。「我最大的才能,就是讓快死的人笑出來,快樂死!」阿呆牧師說。
「我父母都是虔誠的基督徒,我知道我跟他們只是暫別。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,但想再見到他們,仍是我最大的期待。所以我認真傳福音,期待將來在天上還能見到他們。」
信的人 必有神蹟隨著
阿呆牧師說,當初父親的事,看似無人幫助,他獨自一人跑下山。但其實,那天半夜借他電話叫車的人、開計程車載他去醫院的司機、車禍昏迷時幫忙叫救護車的路人等,都是在急難中向他伸出援手的貴人。「若沒有他們的相助,我的遺憾可能更大,或許也活不到今天!」
認同1919 的服務理念,阿呆牧師和救助協會合作已超過18 年。他也把每一位求助者,都看成自己的家人,了解他們遭遇急難時的無助。「在幫助急難者的過程中,我們要做到:真誠地關心、有限度的幫助,還有被騙也沒關係。千萬別因害怕被騙,而錯過了任何拯救靈魂的機會。」
「聖經說:信的人,必有神蹟隨著!我的一生遇到很多次急難,現在身上還有40 多個惡性腫瘤,兩處髖關節都破損了。2 年前,我從樹上摔下來,第一腰椎骨折,腳也是浮腫的,但我還是很喜樂地服事需要的朋友,不管是陪讀班的孩子、需要救助金的急難者、領食物包的長貧家庭,還是醫院的臨終病人。希望他們都能感受到我心中的喜樂,這是上帝的喜樂,也是最大的神蹟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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